貝吉的外人觀察誌

春暖花開，來日本工作正好滿六年的我，離職了。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點評我這些年的時光：既有神采飛揚時眺望的風景，也有疲憊不堪時跌過的谷底。看得越多，就越無法一概而論。 沒有技術專長或是帥氣的頭銜，只因前東家錯愛，給了我機會也將我推向人群，才有後來因這一段經歷牽起的各種緣分。

平日白天的北品川平交道 在東京的入國管理局辦理居留手續，是一種五味交雜的過程。 略過一樓全家便利商店和證件照機器，上到二樓，各處拉開引導線，交申請書的人排某窗口、領證的人去另一個窗口，每一區都是上百人佇著等著，只為讓職員匆匆一瞥自己的申請書，拿到一張前往下一個窗口的號碼牌。 東方臉孔也好西方臉孔也好，為了工作求學或生活，來自世界各地的外國人在一整排敞開的櫃台前排著隊。 這個過程像是準備搭乘迪士尼或是環球影城的人氣設施——不開心的那種——等待很漫長，但鮮少人會離隊。

國小的我非常討厭寫作文。 回頭翻出當時自己的日記會發現，我的確寫得不長，每次大約一兩百字。而且也不不是日記，有時候是一個月一次，更新頻率比現在的臉書還慢。所以一直到我國中，一本日記本都沒有寫完。

前陣子媽媽對我說：她想要一支新的手錶。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麼說。 在我有記憶以來，因為外公在木柵有一個熟識的錶行，我們從來都不需要刻意去哪裡買手錶。爸媽結婚時的對錶，我高中時憧憬的SWATCH，以及我和妹妹成年後留到現在的淑女錶，全部都是外公跟這個錶行的朋友買來的。 我記得有一次，外公拿著他的錶對著我和妹妹展示錶面，說是「藍寶石水晶玻璃」，怎麼樣都不會磨損，說著就把手錶的鏡面對著柏油路磨了幾下，然後吹掉錶面的灰，毫髮無傷。我和妹妹瞪大眼睛倒抽了口氣，外公得意的笑著，好似一場市集裡的專業叫賣。 除了手錶，在當年VCD還是主流的時候，阿公就帶來了我們家第一台DVD播放機、（告別了3310後）我的第一支翻蓋式手機、我上大學後帶到宿舍的新筆電。對於能夠理解最新技術的產品，阿公似乎是很得意的。 雖然媽媽總說，那是因為外公在開電器行和錶行的朋友前愛面子，敢情那一套拿水晶玻璃刮地的示範正是店主推銷的方法，而外公老是一被推銷就買，最後也不管收到的人需不需要喜不喜歡。但媽媽念叨著還是把出嫁時收到的對錶一直存著，壞了就或修或換，就這麼過了三十多年。 後來我和妹妹一起去百貨公司挑選女錶，我雖然不怎麼理解機械式和太陽能式的差別，也不太理解玫瑰金和金色錶帶哪個好看，但還是裝懂問了一句： 你們這都是藍寶石水晶玻璃嗎？